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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从楼兰汉代长葆子孙锦看丝路上的丝绸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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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绸博物馆收藏有一块从新疆古楼兰遗址出土的丝绸残片汉代长葆子孙锦。这块汉锦虽然现在看起其貌不扬，颜值不高，但是2000多年前它见证了丝绸之路上丝绸的流通。它自原，沿着丝绸之路到楼兰，见证过丝路的繁华和衰败。如果文物会说话，它一定会向我们讲述一个汉代的楼兰故事。

　　汉代长葆子孙锦

　　作为西域桥头堡的楼兰

　　汉代长葆子孙锦它的出土地正是大名鼎鼎的楼兰。为什么说楼兰大名鼎鼎呢？早在2000多年前的汉代，楼兰一词已经远远超越一个地理概念的范畴，更多的是政治概念。在上个世纪初的地理大发现的年代，楼兰引发了丝绸之路探险热潮。

　　楼兰

　　在地理概念上，楼兰就是今天的新疆罗布泊地区。罗布泊是现在对这个地方的称呼，在司马迁的史记和班固的汉书，罗布泊有另外一个名字盐。盐两个字非常贴切地体现了罗布泊的两个属性盐代表盐碱，代表水系，这个名字充分说明罗布泊自古以就是一个咸水湖，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青海湖。

　　沧海桑田，曾经碧波荡漾的可以泛舟的罗布泊现在已经完全干涸。2018年7月我在楼兰工作站瞭望塔上拍了一张照片。设在罗布荒原腹地的楼兰工作站，日里只有2到3名工作人员和2条狗坚守在这里，四都是雅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依靠卫星电话与外界联络，到这里就像到月球表面。

　　罗布腹地的楼兰工作站

　　然而2000多年前的汉代，罗布泊并不是现在这种死气沉沉荒无人烟的样子，那时候罗布泊的气候和环境比现在好多了，河流纵横，绿树成荫，非常适宜人类居住，呈现出另一种生机勃勃人丁兴旺的绿洲模样。

　　新疆地域广袤，简单地概括其地貌特征就是三山夹两盆三山是北边的阿勒泰山间的天山南边的昆仑山，两盆是指北边的准噶尔盆地南边的塔里木盆地。高耸的雪山和低洼的盆地相间排列，每到夏天，天山和昆仑山的雪水融化，流向低洼的塔里木盆地，一路形成大大的河流，滋养着大大的绿洲，这就是丝绸之路沿线特有沙漠的绿洲文明。

　　水是生命的源泉，也是文明的摇篮。纵观世界文明史，可以发现著名的古代文明都是伴水而居的，如黄河和长江孕育古代文明，尼罗河孕育古代埃及文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孕育古代巴比伦文明，恒河和印度河孕育古代印度文明。新疆虽然没有大江大河，但是有千年积雪的天山和昆仑山，积雪和冰川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水塔，冬天储水，夏天融化，形成一条条河流，滋养着塔里木盆地边的一个个绿洲。

　　当时，一个绿洲就是一个家，城市的名称也就是家的名称。这些绿洲家有大有，数量众多，史称西域三十六，比如现在的影视作品经常提到的精绝龟兹于阗疏勒，都是西域三十六的名字。

　　从过去西域三十六的疆域图，可以发现楼兰在全盛时期的势力范围非常广，基本覆盖了塔里木盆地部的地盘，是名副其实的西域强。

　　全盛时期的楼兰疆域图

　　同样是依靠天山昆仑山雪水滋养的绿洲家，为什么楼兰能够在西域三十六脱颖而出，成为雄踞一方的西域强呢？这就要从楼兰所处的地理位置讲起了。楼兰的兴盛与楼兰道密不可分。从丝绸之路楼兰道交通示意图可以看到，楼兰是距离原最的西域家，边的邻就是丝路重镇敦煌。

　　丝绸之路楼兰道交通示意图

　　自张骞凿空西域之后，经过数十年的穷兵黩武，依靠霍去病卫青等军事天才的能征善战，汉武帝终于将骚扰大汉已久的匈奴驱逐到大漠以北，当时的时代强音就是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后，汉帝的地理版图急剧扩张，设立河西四郡，这就是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这四座城池自汉武帝的命名，2000多年从未更改，仿佛像一个丝路印记，提示着那段如火烈烈开疆辟土的时代。

　　2000多年前的汉代往返于楼兰道上的，有以弱之躯肩负和亲使命的公主，有出使的使臣赴任的官吏戍屯的士兵最早的新疆建设兵团求法的僧侣，最重要的还有贸易的商队离开长安后，一路穿过河西走廊，到敦煌，再通过最早的海关阳关或者玉门关，走出原后遇到的第一站就是楼兰。在此意义上，楼兰扼守丝路要道，是连接原和西方的必经之路，是名副其实的西域桥头堡。楼兰地处上佳地段，成为西域强自然不足为奇。

　　千百年，楼兰和楼兰道衰荣。楼兰的地理位置如此重要，汉帝自然会加强对楼兰的管辖和治理。公元前60年，汉朝正式设立西域都护，以家的名义将西域的广袤疆域纳入版图，楼兰在原的经营和治理下，两汉时期也达到鼎盛。此时的楼兰，生态环境很好，孔雀河的水量丰沛，城内水道密布，林木葱郁。

　　新疆若羌的楼兰博物馆陈列的一个楼兰古城模型，这个模型是以最新最全的考古成果为基础，再结合史料记载复原出的。筑城乃是大事，既然西域纳入汉帝的版图，那么城池的形制规模大都要依照汉王朝的规定，不可逾制。当时西域甚至亚一带，筑城的风格与原内地不太一样，他们喜欢将城市筑成圆形，但是汉代楼兰采用方形筑城。

　　楼兰古城模型

　　根据考古学家的研究，这是一座依照原规制建设的汉式方形城池，两汉时期，面积在11万方米左右，城里常住人口超过1万人，原派的管理官员也住在城里，城外也有人居住。这些人都属于楼兰的公民，具有一定的城乡差异，但是都按照汉代户籍制度进行登记管理。

　　地处丝路要冲的楼兰，是一个开放的城市，流动人口也比较多，最主要的是使者僧侣和商队，经过漫长的沙漠苦旅，西往的人们在楼兰短暂停留，补充给养歇息休整弘扬佛法办理公互换商品，之后以楼兰为起点再次踏上各自的征程。

　　两汉时期，楼兰的商贸活动应该是非常活跃的，其纺织品一定是大宗贸易商品。在这里，不仅可以买到自亚的羊地毯，还能买到自印度的棉布，楼兰本地的布，其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是自原的丝绸，在当时，像长葆子孙锦这样的高档丝绸堪称纺织品的LV，是名副其实的顶级奢侈品。

　　到了公元七世纪，玄奘从天竺取经归路过楼兰时，曾鼎盛一时的楼兰已经荒废了200多年。他在大唐西域记提及楼兰之空旷，城皆荒芜，虽然只有八个字，但是还是能体会言语之间的感伤。

　　楼兰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一千多年后的1900年，才迎了第一位探险家，瑞典人斯文·赫定。在他88年的生涯，取得了两个毕生成就，其一是发现了楼兰古城，其二是以亲身踏勘新疆和西藏的经历，填补了世界地图上的大片空白，使斯文·赫定在地理大发现的年代成为世界级偶像，并引发了后续的丝绸之路探险热。

　　斯文·赫定的功成名就，除了他具备不懈的追求强大的内心良好的学术训练之外，他还应该感谢两个人。一是他的老师李希霍芬，李希霍芬是德地理学家，目前耳熟能详的丝绸之路一词，就是他在1877年最早提出的。另外一位就是新疆罗布泊本地人奥尔德克，这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向导，正是奥尔德克引导着斯文赫定在1900年找到楼兰古城。

　　李希霍芬左斯文·赫定奥尔德克右

　　距离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80年后，1979年，新疆考古研究所开始对楼兰古城及其古墓进行系统的考古调查和发掘，除了楼兰古城的佛塔和三间房之外，还包括城外的古墓葬群。现在，佛塔已经成为了楼兰的象征，三间房其实就是两汉时期楼兰最高行政官署的档案室。新疆考古所从古城和古墓葬获得一批包括文书陶器金属器在内的汉代文物，其自然包括大量的纺织品，尤其是丝绸。汉代长葆子孙锦就是其之一。

　　佛塔三间房

　　从丝绸残片窥视丝绸之路上的丝绸流通

　　丝绸博物馆收藏的这件汉长葆子孙锦虽然现在看起其貌不扬，颜值不高，但是它自原，沿着丝绸之路到楼兰，见证过丝路的繁华和衰败，是丝绸之路的亲历者见证者和参与者，如果文物会说话，它一定会向我们讲述一个汉代的楼兰故事。可惜历史尘封，汉代长葆子孙锦就像一位缄默的老人，褪尽了最初芳华，但一旦我们能够读懂它，总是能给我们带别样的感动。

　　汉代延年益寿长葆子孙锦局部图

　　汉代延年益寿长葆子孙锦局部截图上的字清晰可见

　　其实这类织锦最早出现在西汉晚期，流行于汉后期直至魏晋，在丝绸之路沿途的楼兰和尼雅有大量出土，我们通称其为汉锦。从汉锦的纹样复原图，我们可以感受到其鲜明的时代特征。

　　在这件汉锦的纹样，充当骨架的是各类变形的云纹，在云纹可以清晰地看到其的汉字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从这些文字看，这件织锦一定大有历，也许是当年有一位西域的王或者贵族即将大婚，原朝廷特意织造这样的一匹织锦，作为新婚贺礼送到西域，祝福对方新婚快乐子孙昌盛。显然，这不是一般的结婚礼物，堪称现代意义上的礼。显然，有这种铭文的汉锦不会出现在一般的交易市场上，应该是原政府馈赠给楼兰权贵的礼物。

　　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

　　另一件织锦的纹样复原图，同样也有各类变形的云气纹，云气绕缭还有一些神奇的动物，这些动物应该是诸如麒麟白虎之类的神兽，身上还长着一对的翅膀。其的汉字寓意依然很高大上大昌四夷服诛南羌乐安定与天无疆，表示对原政府繁荣昌盛四海安定的祝福与祈愿。

　　大昌四夷服诛南羌乐安定与天无疆

　　这几件典型的汉锦都充斥着浓浓的神仙意境。首先，各种飘逸的云纹构成了纹样的总体骨架，构筑了一个云气缭绕的氛围；其次，在云奔腾着各种神兽，还有神仙驾驭着神兽在云间翱翔，犹如屈原所说的云君的形象；最重要的是，在云纹和动物纹之间，有非常清晰的汉字，这些汉字都具备吉祥如意祈福安康的意味，带有浓浓的汉文化特点。

　　这种审美取向，与两汉时期的宗教信仰密不可分。自秦汉以，统治阶级都狂热地迷恋神仙道学，他们封禅泰山，建灵台仙阁，遣徐福出海，都是希望自己得道成仙，长生不老，永享人世繁华。在日常生活，为了使自己与神仙境界更加贴，在室内装饰采用大量的云气纹动物纹，丝绸上大量出现这类纹样自然不足为奇了。

　　其实，不仅仅是丝绸，在当时流行的青铜器漆器书画上，都体现出一致性。这也难怪，精神追求总是和物质体现相互协调的，既然大家心都向往着得道成仙，那么工艺美术上一定会出现相应的艺术风格。

　　这类织锦经常呈现出五种颜色，这与当时的五行学说也是非常契合的，当时五是一个流行关键词，汉代很喜欢用五对各种事物进行归纳，并相互关联，诸如五音五色五味五方五星等。在汉锦，青赤黄白黑五色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和西南北五方。

　　当时这类织锦有一个特定的名称就叫五色云锦，指其颜色灿若云霞。汉书记载，西汉成帝的皇后是著名的美人赵飞燕，成语燕瘦环肥就是指她身轻似燕，她送给妹妹赵合德的礼物就有五色云锦帐。

　　当时的楼兰并不具备生丝绸的能力，丝绸一般都自原，或者馈赠，或者远距离转手贸易，属于舶品，因此非常珍贵，非权贵不得服用之。从原到西域各的丝绸，都属于奢侈品，尤其是锦，经常要省着用。

　　盗墓笔记或者鬼吹灯等悬疑说，有一个古叫精绝，其实这是一个西域家的名称，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尼雅。这就是精绝的贵族，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看，上衣的领子和袖子，裤子的裤脚边，都是用漂亮的织锦装饰着，而正身比较费面料的正身，往往采用比较便宜的绢或者当地的比较粗糙的布制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领袖风采。

　　服饰复原图

　　当然也有一些袍和裤比较奢侈，全部用最昂贵的锦制成。

　　锦裤左和锦袍右

　　有些件的服饰，如帽子镜袋手套覆面袜，也是用锦作为最好的点缀。

　　覆面上左枕上右手套下左镜袋下袜下右

　　通过汉代长葆子孙锦这件残破的丝绸残片，或许可以窥见当时的丝绸之路上的丝绸流通。我们解读其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对其所处的那个丝路繁盛的汉代以及西域强楼兰有了一定的具象认识，对我们了解丝绸之路提供最直接的考古学证据。

　　作者系丝绸博物馆总支副书记技术部主任，纺织品文物保护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主任，本文发表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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